2011年2月17日 星期四

走不出的出走─女人出走(伊莎貝雨蓓Isabelle Huppert)

電影裡,伊莎貝·雨蓓看著愛了十五年的男人,穿過種玫瑰花園中庭,來到一棟小屋前,與前來迎接的女人擁吻。

她心亂如麻。

儘管沒說,觀眾們都知道,因為她對迎面而來的友人,絲毫認不出來。於是我們 知道,這個堅強表情的女人,其實心都碎了。

畫面轉到,伊莎貝·雨蓓在車子裡無聲嘶吼。

她與男人對質

她回到家,男人先聲奪人。

「妳去哪了?我打了十通電話妳都沒接!」
伊莎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,眼底毫無感情,接著她要他搬出去。
男人慌了,連問為什麼?
但我想伊莎連拆穿他的謊也懶。
男人說:「妳看著我。」
伊莎很不情願地轉過頭去,眼皮懶的垂一下,看他。
然後說:
「我什麼都看不到。」

那時候我想,伊莎貝·雨蓓真是狠。

她在游泳池裡奮力游泳。畫面簡潔有力,伊莎說的話不多,鏡頭裡都是她安靜堅毅的臉。

她穿著風衣往來許多地方奔走,音樂會、公寓、母親。她都在安排一件大事,一個重生的機會來臨。她要打包,賣掉現在所有的一切,到小鎮重新開始。

然後我們看到這些過程,伊莎全都自己來,一件一件清理的乾乾淨淨。尤其是她與男人同住的那間公寓,找賣屋仲介估價,包起每一件衣服丟進垃圾袋,燒掉每一張照片、琴譜、CD,與公寓內三架鋼琴告別;從居住的痕跡到賣掉前交屋的空曠。椎心刺骨的捨棄,

這些處裡的過程中,男人要找她合好,出現在共同社交圈的宴會上,他想邀她到別的地方共度周末,他開始想描繪往昔的美好時光:「我下周要出差,妳也一起來,我們在那裡可以一起共度開心的三天,我去出差,妳白天就到處逛逛,晚我們在一起吃晚餐。……」

「下周?下周我沒空!」

「沒空?可是我聽妳的秘書說,妳全把演出都推掉了」

伊莎貝·雨蓓看著別處堅決地說:「下周是我人生中最繁忙的一周。」

男人略失望,「妳怎麼一直都說不?」

伊莎轉向看著他,「從現在我會一直說不!」

說說我吧,從年初開始

這個噩夢就從海的那端跟著我到北台灣的這端盆地。

三個道歉,到現在仍像惡狠狠的巴掌甩在臉上,熱辣辣的巴掌印子至今烙著。挾著佛洛伊德的學說,出現在三月的夜裡,四月,五月。

祭出了童書骨瓷杯,最後一張牌,我知道是梭哈,丟出去的那張牌是A是梅花三,都還不知道。但石沉大海的音訊,我才知道那可能是張連鬼都不想要的爛鬼牌。

很快的六月七月八月九月來了。

我開始把它當笑話,以為用無傷大雅式地笑話說爛講爛,能成為一個反諷式的白爛故事,沉至甕底,像那些小明小英般的笑話一樣,毫無感覺。

不會的。

我怎麼都還記得那天的傍晚裡,在南台灣某台駛在小路上的公車裡,仗著電話那頭問話的勢頭,那天傍晚,太陽都下山,路燈才剛青青閃起,剛點著的燈泡還不夠亮,空無一人的嶄新公車裡只有我和司機兩人,和兩袋行李。

「不要哭啦~旁邊的人會笑妳!」我媽在電話另一頭趕忙說。

我說沒其他人了,這車上只有我跟司機,含糊的聲音虛弱地連自己都聽不清。

怎摸下車的?怎麼換上高鐵的?怎麼帶著傷心又憤慨的心回到那小小的潮濕盆地的牢的?

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,過了聖誕節跨年,緊接著農曆年又要到。我已經忘記長相,但還記得嘴角誇張下垂的餘怒。

電影裡,伊莎蓓雨蕾跑到海邊流浪,在夏天暖暖的海裡游泳,她傷心就游泳,應該像是在母親的羊水裡的感覺,可以忘掉所有煩惱似的吧。

我後來也去海邊了兩趟,一次是貢寮音樂季的海。不過那是晚上,其實看不到海,看到更多的是人。當天我往海邊望過去,那是漆黑無邊的黑水險水,旁邊人聲鼎雜,我的心靜不下來。

一次是基隆的海,乍暖還寒的時刻,當天雨撲酥鋪酥的下,一陣一陣地,冰涼的雨水拍在臉上其實很舒服,像淚。我有時候想何不就這麼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好了。像現在的基隆的雨小小的一陣一陣地飄著,像個不乾脆的人扭扭捏捏。

我為了成為了伊莎貝·雨蓓轉了好幾次彎,第一次一口氣看了五遍戀夏五百。第二次是看到雜誌上的一句話,跑去租王牌冤家來看。葉慈說:讓我們為健忘的人乾杯,因為健忘會為他們帶來幸福。那時,我像金凱瑞一樣在別墅裡奔跑,忙著拯救這邊的樑子,扶住那邊的窗戶,自溺的想丟丟不掉。

過了一年,人事已全非,而海邊的屋子依舊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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